其啸

 

 

 

*

 

  两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还能有什么体己话要说？更何况，是从几岁起就一直爱闹别扭的两个家伙。

  漩涡鸣人依言跟在宇智波佐助的身后去了阳台。他自然是以为，佐助要避开众人跟他单独聊会儿村外调查的结果，却没想到这个从几岁起就一直擅长闹别扭的中二老男人，会在关上阳台落地窗以后，用这种话做开场白：

  “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么？”

  啊？漩涡鸣人一脸懵逼，左想右想也理不出个能接这话的下文。“最近村里一切如常啊，没什么大事。”金发中年男人顿了顿，“你把我喊到阳台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个问题？不是要跟我说说村外调查的事么？”

  “村外调查的事哪有必要避开小樱和卡卡西。”黑发中年男人的语调依旧听不出波澜，“我指的是你个人，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鸣人被震惊了，只得稍微结巴地接话：“我、我个人？？？你这家伙突然关心人我还真不习惯啊喂，你还是先说说村外——”

  “吊车尾。你把处理机密情报卷轴的密码读取卡都放到荷包里一路带回家了，还没发现么？”

  再度被称呼为吊车尾的金发男人先是一愣，在反应过来后便摸去左右两边的裤子荷包；果不其然地在右边荷包里摸到了一张卡片的形状。

  “啊，真的诶！？”金发男人震惊得嘴巴张成了O型，边震惊边调笑地以揶揄的语气对佐助说着感谢的话语：“哈哈哈哈，什么时候放到荷包里的我都不记得了，3Q啦，佐助。”

  “从你进家门开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嗯？漩涡鸣人被问得摸不着头脑，“确实没什么事啊，硬要说的话，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

  鸣人在心里腹诽着，这家伙突然关心起人，还真是不习惯。

  “是跟小樱有关？”

  宇智波佐助这突然的一记直球直接叮上了漩涡鸣人的脑勺，打得他眼冒金星，脑子瞬间空白。

  漩涡鸣人的声音终于开始沉了下去，“什么意思？樱酱和莎拉娜最近也挺好的，没出什么问题。还有佐助，一年不见，我怎么感觉你性格又变了？”

  这还是那个别扭得要死让他想打人的宇智波佐助么？什么时候会用这种方式跟人打交道了？

  两个中年男人都注意到落地窗前映出了孩子走近的身影，可佐助还是照旧开口：“吊车尾，现在的你跟曾经的我一样了，你没有发现么？”

  漩涡鸣人拒绝承认自己拒绝理解挚友的这话。他打算回到客厅，“你要是没事情要跟我讲的话，我就先回客厅了。”

  漩涡鸣人边说边将手搭上落地窗，刚准备推开窗子朝客厅内走去，黑发挚友抢在前面开口的话语却成功地让他顿住了手上的动作：

  “就连小樱，当初也曾试图斩断跟我的羁绊。”

 

  他漩涡鸣人，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像这样动真格地从心里冒火了。

 

  “你小子再说一句这话，我就得揍你了，佐助。”

 

  樱酱这么多年从没有抱怨过你一句，是我和你愧对樱酱，愧对让她这么多年独自一人承担起一个家庭，到头来就落得你小子在这里翻旧账？

  其实漩涡鸣人知道自己的这个思路只是某种借口，可今晚一直他心里所燃起的燥郁，实在是令他无法完全冷静不失偏颇地去思考。

 

  “对小樱有愧的人不是你，为什么你要上赶子地拦下负罪感？”

  “你这小子，”漩涡鸣人有些忌惮在落地窗对侧偷听的孩子，所以尽量压制自己语气里隐忍待喷发的无名火，“你忘记了当初是谁执意要把你从孤独里拯救出来的？现在反倒想重提旧事去说樱酱的不是？”

  “不要跟我装傻，鸣人，你知道我的意思。”宇智波佐助似是毫不顾忌在偷听的孩子，继续开口说到：“现在的你跟当初的我一样，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

 

  为什么……已经四十岁的两个人，如今会再度上演跟十六岁时类似的幼稚又直白的对峙呢。

  漩涡鸣人在心里如此苦笑着，一时间忘记要回答佐助的话。气氛沉闷，反倒是在落地窗对侧的孩子们小声地你一言我一语，将两个中年大叔的沉闷幼稚给自然化解了：

“……我说啊，莎拉娜，你爸爸和七代目火影，嗯……那啥……这个对话是不是跟向日葵喜欢看的耽美故事有点类似……”

先开口的人是蝶蝶，嘴里还带着咀嚼黏腻之物的吧唧嘴声音，八成是在吃蛋糕。让鸣人没想到的是，最快接蝶蝶话头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儿子：

“你想多了。”

这下蝶蝶和莎拉娜同时发出了疑惑的单个疑问词：“诶？”“什么？”

“我爸那个混账，是他们那辈很多人的唯一，唯独不是樱阿姨的唯一。”

自己孩子的一句话，让七代目火影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

  不知该不该说是遗传的错，在面对他漩涡一族男人的事情上，流淌着春野一脉血液的女人，似乎总是特别迟钝。

落地窗对侧传来了莎拉娜不解的疑问声：“博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等博人给出回答，蝶蝶就再度不读空气地抢过话头：“等等，莎拉娜的爸爸是不是真的和七代目火影有什么啊，博人？”

  鸣人都懒得在心里苦笑了，他侧对着佐助，不想去看挚友此刻脸上是何表情。

  终于，能打破两代人隔着落地窗所营造出的两种氛围的那个人，操持着几十年如一日元气满满的声线杀过来了——

  “哎呀你们不要偷听七代目和佐助叔叔的谈话啦！”

 

宇智波樱的声线似乎永远自带光亮，能照亮某些人内心里偷藏着的黑暗；而在听到这个声音响起的刹那，漩涡鸣人就本能般地上扬起嘴角，一把拉开落地窗的同时，也在脸上扯出了一个灿烂笑脸。

  不知不觉间，十二岁时会因为遭村里人唾弃而落泪的那个小鬼头，已经出落成一个，能随时变换不同脸孔的中年大叔。

 

 “都要听樱阿姨的话哦！别擅自揣测大人的说！”

 

  十二岁的漩涡鸣人和十六岁的旋涡鸣人都说，命运是拿来被打破的。

  不存在无法打破的命运，不存在。

 

  他只是自己选择接受罢了，何必苦想那么多，有意义吗。

 

 

 

章九无倦

 

 

 

聚会还未结束。

 

大概是真的很久都不曾有人员如此整齐的小聚了，大人组们的势头反倒一直比二世代组要来得更热烈。天天喝多了就拉着小李和井野，左一句武器店没生意快做不下去啦，右一句我昨天还梦到宁次了呢，时不时刺激着七代目火影的耳膜。

作为家里的女主人，雏田一脸担心地看着喝得找不着北的天天，跟井野讨论着等会儿到底让谁送她回家比较好；牙则是一把拉过小李，跟七代目火影夫人表示让鸣人送就行了找鹿丸也行反正千万别找我俩！

  末了才补充一句，啊，志乃也行——志乃人呢？

 

  雏田有些无奈地望向自己的丈夫。

 

  鸣人换上咧嘴笑的面具，轻拍两下妻子的肩膀，表示你就不用担心啦，等下我送天天回去就行。

  鸣人一直固执地不去看佐助的方向，虽然他的余光捕捉到佐助从左边沙发移到右边沙发，从右边沙发移动到厨房，又用余光瞥见他径自从厨房端出来一杯茶水，边自己小酌，边坐回到正中间的沙发上。

  真是一个小老头子。如此在心里揶揄着的鸣人感觉心情有稍微变好点，于是他突然决定，帮一下自己的儿子：

  “博人！”

  “干嘛老爸？”

  “把你要送给莎拉娜的礼物拿出来吧！”

  “！！握草老爸你闭嘴——”

  接下来，鸣人就倚靠在电视墙旁边，抱臂看着自己儿子一脸汗颜又别扭地跟宇智波家的女儿交谈。

  过了好一会儿，他漩涡鸣人的儿子才磨磨蹭蹭地，当着一屋子人的面，不情愿地从电视柜里捞出一个礼物盒。在一旁的向日葵，还出于好心地插了句嘴：

  “这是我哥哥能给莎拉娜姐姐最好的东西了！”

  

  旋涡家的男人，似乎都要把自己能拿出来的最好的东西送给对方，才会觉得能让对方开心，能足够彰显出自己的心意。

 

  “祝……祝贺你升任中忍。”

  就在莎拉娜还没来得及回应谢谢的时候，蝶蝶却再度不读空气地插嘴“博人你果然是对莎拉娜有意思吧？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呀！”

  听闻这话，博人则是有些气急败坏地回嘴到“不试试怎么知道！？”

 

 

  可有的时候，不用试也能知道结果吧；漩涡鸣人如是想着。

  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倚靠电视墙的漩涡鸣人迈出步子朝楼梯走去，在经过宇智波樱的时候敲了一下她的后背。

  “嗯？怎么了鸣人？”

  “樱酱，不早了，你跟佐助一起上来吧，我去喊卡卡西老师。”

 

  在鸣人上楼的时候，来自莎拉娜的惊喜与惊吓交织的说话声在他背后响起。

 

  “博、博人……你哪来的钱买到这么贵的东西……”

 

 

  一脉相承，掏心掏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