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啸

1.《与你同行》第四篇番外 大量前情提要 2W余中文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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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A Secret Gift

 

  

  华灯初上，霓虹流转。

  乔在跟一楼大堂留守的门卫笑着打了下招呼后，就踏出了自己家所在的这栋楼。

  时值深冬，乔看了眼从自己嘴里呼出来的白色气体，随即伸出揣在羊毛大衣荷包里的右手，把围巾再往上拉了点遮住嘴巴后，就迈开了步伐打算去取车。

  乔的脚步不疾不徐。在单肩包背带第无数次即将从肩膀上滑落时，她终于开始有了小小的烦躁情绪，干脆把背包滑到手上拎着。

  这个容易溜肩的包是布雷特的姐姐送给她的，作为她于UT Austin毕业并提前获得在麻省理工深造资格的庆祝礼物。

 

  看了眼这个款式很合自己口味的背包，乔突然回忆起了之前的跟布雷特的某次对话。

 

  UT Austin毕业聚会当天，当乔背着这个包，跟布雷特一起在艾吉的宿舍一楼公共客厅里等他下来的时候，布雷特突然开口建议她：“要不然你就把包拎在手上吧，我看它老是往下滑。”

  “不用，”乔把包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半坐在桌沿，环顾着公共客厅墙上贴着的若干字条，“我不喜欢拎着。”

  “我姐本来打算送你一双球鞋的，都已经选好了。”布雷特边说边坐在了沙发上，“但后来她还是改了主意。”

  “球鞋？”乔调侃到，“难不成跟送给艾吉的球鞋是同一系列？”

  “是一个系列的。”

  乔笑了下但没回话，继续游览着墙上的字条。在沉默了短暂的片刻后，她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事一般，做出恍然大悟状看向布雷特：“说起来你还没送我礼物呢！”

  望着开始有笑意的布雷特，乔有了些微的不满。“你——”

  “你的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

  乔有些错愕。其实她也没有特别在意布雷特没送她礼物这件事，她不满的情绪是因布雷特的那副笑容。

  乔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布雷特的这种，令她看不懂的笑容总会让她觉得莫名不满。

  “那礼物呢？难道你不打算给我？”

  面对乔这个算不上疑问的疑问，布雷特却并没有马上回答。

  “恩？”乔开始察觉出某些有趣的不对劲，随即离开了桌沿坐在布雷特的旁边，“到底是什么？毕业礼物而已，再说了你也不会搞什么浪漫举动，直接给我就行了。”

  “我给你的礼物不是物质上的。”布雷特边说边往后靠上了沙发背，望着日光灯。

  乔等了会儿发现布雷特没有下文，于是伸出手推了一下他：“你倒是把话说完啊，怎么了这是？”

  布雷特这才回过神般地愣了下，再开口：“我的导师同意和你见一面，你好好准备一下。”

  “恩？”乔很快反应过来了，“你的意思是……”

  “我趁着这次学校里的人资变动争取了一下，我的导师加了一个学生名额，你好好把握。”

  “你太厉害了……”乔开心得差点喊出声，抓着布雷特的手捏了两下，“布雷特，我都没听你说过这事啊，这太棒了！！”

  乔听过不止一次布雷特导师的讲座，她非常喜欢那个导师的教学、科研和行事风格。

  “机缘巧合罢了，主要还是看你自己。艾吉基本算是提前确认了，你也要加油。”

  这还真是只有布雷特才能给她的礼物。乔觉得无比地开心，但开心之余她又立即察觉到自己忽略了什么，比如此刻布雷特的目光。

  布雷特依旧没有看向她，而是盯着天花板，他的眼神就像是聚焦到了很远的某处那般，脸上的表情让乔有些捉摸不透。

  “布雷特？”乔顿了顿，看到布雷特并没有回应她的意思，于是有些犹疑地再次重复：“布雷特，你怎么了？”

  “没事。”布雷特这才转过头，重新扬起笑容望向她，“你跟艾吉都要好好把握。”

  “我跟艾吉比不上你这个天才啦，你都已经毕业了我跟艾吉才入学。”乔笑着抬起手，用双手的指尖轻揉了两下布雷特的双颊，“离了你我可怎么办啊~”

  布雷特听到乔的话后轻笑了两声，刚开口还来不及说出只言片语，就听到身后传来艾吉的声音：

  “我说队长……不对，布雷特，你们两个能不能别在我宿舍楼的公共客厅里调情？”

 

 

 

 

 

 

 

  回忆着当时跟布雷特关于“毕业礼物”的对话，乔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车前；还来不及从包里翻出车钥匙解锁，乔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她掏出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后接通电话，“哈马，怎么了？”

  “我那份策划书的草案你还有备份么？”

  “有啊，我是打算等明天之后再删的。”乔有些奇怪，“怎么了？”

  “谢天谢地……”哈马在电话里长舒了口气，“你能明天把它带来给我么？”

  “好吧……”乔有些无奈的立刻转身往回走，“可以，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布雷特发现了我策划书里有一个地方出了问题，我需要最原始的草案核对一下。”

  “什么？”乔有些难以置信，“你们小组明天就得在会议上公开发表这次计划了，现在你还发现有问题？”

  “这次是百密一疏，我的上司都没发现这个问题……好在明天会议是在下午，我还有时间。”

  “真是……哈马，这次你们是要是直接把东西给总部和SpaceX的人看的，可千万别出差错，”乔边说边加快了脚步，“我明天提前三个小时到局里吧，时间足够么？”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哈马在电话里的声音也有点底气不足，“两个小时就足够了，就一个地方有疑问……谢谢你乔。”

  乔有些烦躁地挂了电话，然后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去年SpaceX和NASA正式签订了合同，而已经转向科研方向哈马和米勒，则是被划分去了跨部门小组进行合作间的策划准备与协调工作；在明天这个连乔和艾吉这群预备宇航员都要到场的大会议中，哈马就要作为这个跨部门小组的组长发表这次商业计划。

  她实在是有点担心哈马和米勒会不会把事情搞砸，担心的情绪很直接地变为了烦躁。

 

 

  走到了电梯口，发现电梯正停在顶层的乔重重叹了口气，抬起手连着按了两下上升按钮，将手上的背包换了个手拎之后，乔就感觉到大衣口袋里的手机有两下震动。

  她掏出手机查看短信，发现是布雷特发来的。

  ——别急躁，我会帮哈马和米勒处理好的，你等会儿把草案带来给我就行了。

  望着布雷特的短信，乔皱着眉头笑了一下，然后快速敲打屏幕回复他：

  ——好，你注意别让其他人知道你插手了这份策划。

  ——我知道，你也一样。你等会儿快到我家的时候先跟我打个电话，我出去接你，你开车集中注意力。

 

 

  在几条短信来往的时间里，电梯就到了一楼。

  在“叮”一声的提醒下，乔才收起手机走进了电梯厢，开始思索起，“布雷特越来越可靠”的这个下意识间冒出来的想法，是不是有点奇怪。

 

  

 

 

 

 

0.1   In the dark Ⅰ

 

  乔并没有像布雷特叮嘱的那样，快到他家的时候先跟他打电话。

  她直接把车开到了熟悉的车位，然后就轻车熟路地进了布雷特家所在的楼，打开门禁，等待电梯，在包里翻出钥匙，然后进电梯，刷了下钥匙后按下17楼，等待片刻后走出已到达17楼的电梯，左转经过两户人家后来到布雷特的家门口，拿出房卡靠近门锁刷了下，直接打开了房门。

 

 

  布雷特从家里搬出来了，这是他租住的公寓。

  虽然布雷特自己家也在华盛顿，但他从空间站回到地球后的不久，就在华盛顿另外租了个房子，从家里搬出来单独住了。

  乔是在布雷特给她钥匙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的。乔当时接过钥匙串，有些奇怪地直接道出了自己的疑问：“什么意思？”

  “你别想太多。”当时布雷特揉了下她的头发，“我早就打算搬出来一个人住了，给你钥匙只是方便你随时来而已。”  

 

  回想起当时布雷特语调平平又带了点温柔的话，乔打开门发现客厅一片漆黑。

  反手关上门之的她又在黑暗里驻足了会儿，随后才伸出手摸索着柔和射灯的开关。

 

 

  乔只有前两次来布雷特租住的公寓找他时，没有直接拿钥匙打开房门。

  第一次是等着布雷特下楼到停车场接她，第二次是在布雷特的家门口按响门铃等他开门。

  就在第二次，在乔站立于布雷特的家门口等他开门的，不足半分钟的时间里，她有一种自己是来做客，或者说拜访的错觉。

  这种错觉，或者说这种切实的感受让当时的乔在心里有了下意识地不悦感。

  她面对布雷特时基本都会顺着自己随心所欲的心意，所以当时在等布雷特来打开房门让她进来后，她就直接开口问布雷特，我以后来你家可不可以不敲门，直接拿房卡开门？

  当时布雷特吻了下她的额头，没有犹豫地说随便你，我没意见。

 

 

  而现在的乔之所以站在一片漆黑的客厅里有短暂的停顿，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在当时的那份不悦感里，还包含了自己的某种理直气壮。

 

  乔摸索着打开了柔和射灯的开关后，便经过客厅转角走到了布雷特的房门口，不出她所料地，布雷特睡着了。

  乔看了眼背对她入眠的布雷特，接着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过了十二点。

  走进房间，踩上不会有脚步声的地毯，乔将背包扔到单人沙发上后便慢慢走到床头，坐下来趴在床沿，看着正在熟睡的布雷特。

  乔曾经听伊娜说过，她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就是看休米睡觉。当时乔还有点不理解，但现在她完全能体会到伊娜的理由了。

 

  乔当然知道布雷特属于长相帅气的男生。他脸的轮廓棱角分明，鼻子笔挺，五官搭配起来是属于那种十分有特征的协调和帅气。而此刻的布雷特虽然闭着双眼，但乔却觉得，自己仿佛正在凝视着他湛蓝的眼眸。

  乔就这么静默着看了一小会儿。没过多久她就开始适应了床头台灯的光线，伸出手扭上了台灯的开关，想让布雷特好好睡会儿——

  然而布雷特就在开关声音刚落，屋内陡然漆黑的同时，醒了过来。

  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乔看到布雷特稍微挪了下自己的脑袋。她低头凑近布雷特，发现布雷特正睁着有些睡眼惺忪的眼睛，他那湛蓝色的眼眸正盯着自己。

  “哎呀，”乔撇撇嘴，又重新把台灯打开：“把你弄醒了。”

  “乔，”布雷特的声音里有一点刚醒的沙哑，“这要是换个人的话肯定会被你吓到的。”

  “你不会被我吓到就行了嘛。”乔干脆起身去按下了房间灯的开关，“不过你睡得也太浅了。”

  “我惦记着去接你的事，没睡得太沉。”布雷特抓了下头发转身下床，在看到闹钟显示的时间后皱了下眉头。“乔，我说真的，以后你再这么晚来我家的时候一定等我出去接你。”

  “没事啊，能有什么事？”乔走到了布雷特的面前，抬手把他的头发挠得更乱了，“安心啦，我会注意安全的。”

  “你开了几个小时的车应该也有点累了，去洗漱之后就赶快睡吧。”布雷特并没有将方才的话题深究下去，转而在写字台上翻起资料，“你把策划书的草案给我，我去书房弄。”

 

  乔走到单人沙发边拿起包，掏出U盘后直接递给布雷特，“真是幸亏我还没把它删掉……到底哪里有问题？”

  “补给计划有点出入，”布雷特边继续收拾需要的纸质文件，边头也不抬地接过了U盘，“跟NASA去年和SpaceX签订的商业补给合同有点出入。”

  “我还以为是参数或轨道计算之类的东西出了问题，”乔满心的无法理解，“怎么会出现这种基本错误还没人发现，还有这种问题怎么会需要草案？”

  “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这次真不怪哈马。”布雷特边说边拿起一沓文件，转身轻吻了下乔的额头，“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知道啦，交给你了保姆。”乔楼了下布雷特的腰，“当年参加四驱比赛的时候你就是这样了，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

  布雷特笑了下，并未对乔的评价多做什么解释：“我去书房了。”

 

 

  乔也确实有点困了，于是等布雷特去了书房后，她没有再磨蹭，转而直接去洗澡了。

 

  当乔洗完澡裹着浴巾，怀抱换下来的衣服从卫生间出来时，她瞟了书房一眼：果不其然的，布雷特把房门关上了。

  乔有些了然的轻笑出声，迈着悠闲自得的步伐进了卧室，反手关上门后直接去打开了衣柜，但发现自己的睡袍并没有如上次离开时那样挂在原处。

  恩？乔有些奇怪，扒拉了一遍挂着的衣服。在确定没有自己的睡袍之后，她歪过头想了会儿，随即蹲下身，拉开衣柜的抽屉，找到了自己的睡袍。

  这是衣架不够了所以才把我睡袍放到抽屉里的么？乔边站起身换上睡袍，边如是腹诽着；然后她在合上下层抽屉，准备关上衣柜门的时候，瞟见衣柜底的边缘有一个小盒子。

  描述得更准确点，这个黑色小盒子是被放在了靠近衣柜边缘，叠放整齐地床单的下面，只朝着衣柜门露出了盒子的一个角。

  这明显是一个被布雷特藏起来的小盒子。乔犹豫了会儿，还是弯腰把它抽了出来，发现这是一个装饰品的黑色小礼盒。

 

  乔的心里立即有了一个猜测，这个直觉的猜测让她又兴奋又惶恐。

  她又停顿了会儿，在发现自己心跳无法平复后，干脆不理会自己那激烈的心跳声，直接把盒子打开了。

 

  盒子里钻石的光芒让她惊喜得无以复加。

  乔捂住嘴惊叫了起来，喜悦在她的心底几乎炸裂；但就在她沉浸于这份激烈的喜悦之情时，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乔？”

  “啊……”乔心虚般地立即把盒子藏在身后，稍微提高声音回答着门外的人：“怎么了布雷特？”

  “你还不睡？”

  “我……”乔轻手轻脚地把盒子放回了原处，再轻轻地关上了衣柜门：“我睡了呀！”

  站在门口的布雷特停顿了片刻后，有些失笑地直接戳穿了乔的掩饰：“房间的灯都没关呢。”

  “我快睡了！”乔很快回答着，她本来打算直接开门跟布雷特说话，但刚走到门口，想到那枚戒指的她还是没有扭开门把手。

  其实门没锁，布雷特可以直接打开门。

  “已经一点多了，”布雷特依旧站在门外跟乔对话着，“你早点休息。”

  乔伸出手关上了灯，“恩，我知道。”

 

  但接下来，乔就这么保持着站在黑暗里，背靠门的姿势，驻足良久。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转身扭开了门把手。

  布雷特已经把客厅灯关上了。乔伸出手摸索着打开了一排客厅射灯的开关，慢慢移步到了书房前，看到房门缝隙里里还有灯光透出来。

  她抬起手停顿了片刻，不疾不徐地叩了两下房门。

  “乔？”

  “布雷特，”乔尽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你还没弄完？”

  房间里有了脚步声；几秒之后布雷特就把房门打开了。

  “改完了，我再最后检查一遍就行。怎么了？”

  乔怀揣着戒指的秘密，盯着布雷特的湛蓝双眸没有言语。

  “你怎么了？”布雷特揽住乔的腰，他知道露出这种表情的乔绝对是有了什么心事。

  “没事，”乔抬手抚上布雷特的脸，“没事。”

  乔知道自己藏不住心事，也清楚布雷特十分了解她的这点，但她也知道布雷特不会对她追问。

  “我就是想你了。”

 

 

 

 

 

0.2   make a choise

 

  乔一晚上都没睡好。

  一整晚都是在浅浅入眠不知多久后又突然醒来，如此反复。

 

 

  昨晚，她在发现戒指后跑去书房找了布雷特，但没有说关于戒指的任何话；没有旁敲侧击，没有试探，她把自己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莫名其妙的“我就是想你了”。

  其实她想问一些问题，想问布雷特什么时候买的戒指，想问布雷特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念头，想问布雷特是否已经征求了她父母的同意，她可以就着这个话题缠住布雷特谈一整晚——

  但她没有。她只是对明明跟她呆在同一所房子里的布雷特，意义含糊地说了一句“我就是想你了”，之后她就赖在他的胸膛，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

  当时布雷特没有再追问乔什么，只是沉默、不理解但又包容地揽住了她的后背。侧耳贴上布雷特胸膛的乔，并没有隔着羊绒衣服听到布雷特的心跳声，反到是自己的心跳清晰可闻。

 

 

  乔整晚都反复着浅浅入眠再醒来的糟糕睡眠；衣柜有一种魔力，一直在引诱着她的目光。

  在数次醒来的时间里，她回忆起了很多：在NASA和布雷特初见面时的场景已经十分模糊，接着被选入宇宙漫游者队跟布雷特一起参加四驱比赛，在四驱比赛上遇到了鹰羽龙，自己当时对鹰羽龙热切的追求和喜爱，不太漂亮的突然分手，以及之后感情空白的数年，接下来是——

  当背后的闹铃声想起的时候，乔才惊觉般地回头看了眼闹钟时间和窗外泛起的灰蒙白色。

  按下闹铃钟声没过多久，门口就传来了敲门声：“你醒了？”

  “你的生物钟还是这么准时啊，布雷特。”乔稍微提高一点音量回答着门外的人，她在犹豫了两秒后还是转身下床打算去把门打开。

  而布雷特明显是没料到乔会突然开门。“要不然你再睡会儿，我先……”乔突然把门打开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你醒很久了？”

  “算是吧，一晚上没睡好。”乔压下自己又开始稍微有了起伏的心跳，“书房的沙发床没有你自己的床睡着舒服吧？”

  乔觉得自己肯定是因为缺觉所以导致头脑开始不清醒了。

  布雷特愣了下，转而淡淡笑了起来，替乔把一缕耷在眼前的碎发揽到耳后：“我忘记替你关闹钟了。”

  乔沉默着享受布雷特一如既往的体贴举动，开始目不转睛地盯住布雷特的湛蓝眼眸，几乎是企图想要从中窥视出自己某些疑问的答案。

  但她发现她看不透；这跟昨晚自己盯着布雷特睡颜时的感受截然不同。

  “乔？”布雷特开始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抬手搭上她的肩膀，“你到底怎么了？”

  “你……”你之前跟我说，送给我的礼物不是物质上的。

  乔笑了一下，“你以后进卧室不用等我开门，敲两下门直接进来就行了，这里可是你家。你再这样我就不关门了哦。”

  布雷特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很快答应了乔：“好，我知道了。”

  “我先去洗漱了，今天早餐我不想吃面包。”乔轻吻了下布雷特的唇之后就绕过他，进了卧室旁边的卫生间，反手关上们。

  打开洗手台的水龙头，乔抬起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又侧过头看了眼卫生间门外，布雷特驻足的身影。

  乔突然明白了，布雷特有犹豫——

  思及于此的她凝视回了镜子里那个表情平静的自己。

  半晌后，她捧了两把水打湿面部，然后关上水龙头，抬手把额前的几缕头发顺至脑后，心里有了猜测。

 

 

 

 

 

 

 

 

 

  乔就这么怀揣心事地跟布雷特一起吃了早餐，一起出发来到航天局的总部，然后在总部大门口和布雷特分道而走，他去找哈马，她则是直接去会议厅。

  她知道布雷特察觉到了她的反常。

 

  其实，乔还真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会幻想、憧憬浪漫婚礼或者是求婚，真的没有过。

  随着年龄的逐渐增长、日复一日工科知识的学习和理科思维的熏陶，她觉得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有那七八糟感性思维的女孩子；她的思路很少会有杂乱的时候，往往都是清晰地抓住关键点，直指核心地思考实际问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杂虑。

  但从昨晚深夜起，一直要么独处要么跟布雷特呆在一起的乔，思绪却开始如同一团乱掉的线；她越是想解开，越会发现更多的结。

  喜悦和犹豫掺杂在了一起，乔就这么带着如麻的心绪走进了会议厅，一眼就发现了翘着腿坐在靠墙的角落，正低头看手机的艾吉。

  直接走过去坐在了艾吉的旁边，乔拿肩膀撞了一下他：“看什么呢？”

  “看Instagram上别人的吵架内容。”艾吉头也不抬，“布雷特先去找哈马了？”

  乔立即猜到了，“你也知道？”

  “拜托，像我这种消息无比灵通的人会不知道连你都知道的事情么？”

  乔翻了个白眼，不打算跟艾吉继续拌嘴下去。“这事没别人知道了吧？”

  “这别问我，要问哈马。”艾吉继续头也不抬的看着手机笑了起来，“这群吵架人真是脑子逗秀了。”

  乔稍微有了点好奇，凑近艾吉想看看他到底是在看什么内容，“关于什么的？”

  “你不感兴趣的，我也只是无聊消遣看看而已。”艾吉说罢便直接把手机递给了乔，“来早了就是无聊啊，要不我们先出去晃晃？”

  “晃什么晃，就在这里坐着。”乔毫不客气的翻起艾吉的INS，半晌后开始调侃起艾吉：“你的女粉丝挺多啊？”

  “恩？”

  “你照片下一堆人喊着爱你要嫁你你是她们老公的，以前我还真没注意到，也就艾玛能做到彻底无视这群女孩子了。”

  “没办法，我很帅。”艾吉摊了摊手，在看到乔朝他横过来的鄙视眼神之后补充道：“好啦，我承认我一点都不低调。”

  就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中，哈马跟他的跨部门小组成员都已经进入了会议厅，开始着手准备。

  “话说，”艾吉边朝着看过来的哈马和米勒招了下手，边继续压低声音和乔交谈：“国际迷你四驱赛组委会开始打算筹办一场纪念晚宴了。”

  听到这话的乔觉得有些无语，“这消息你又是打哪知道的？”

  “这点不能告诉你，我答应了替别人保密的。不过组委会的人先试探了几个元老级队伍队长的意思。”艾吉接过乔还给自己的手机继续补充着，“布雷特倒是直接推掉了，听他说海尔也是直接替自己队伍推掉了。”

  乔有些不悦，“我怎么没听布雷特说过？”

  “直接推掉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艾吉笑得有些促狭，“难道你想去会会初恋男友？”

  真应景啊，昨天发现戒指，今天被提醒龙。如是想着的乔叹了口气没有接话，但这让艾吉有了猜测：“喂喂喂，难道真被我说中了？”

  “去你的说中了，”乔横了眼艾吉，“没有的事，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永远不能提前知道这些消息，是不是我太不会跟人打交道了。”

  “你的社交圈跟我截然不同罢了。”艾吉纠正着乔的说法，“虽然我们俩感情很好，但你的圈子跟我的圈子完全是两码事。”

  乔嘁了一声戳之以鼻，“行了，我知道你是社交女王。”

  “不过说真的，”艾吉直接无视乔的话，“你真不打算去？”

  乔撇撇嘴，“你们都不去吧，你们都不去我去干什么？”

  “喂喂喂，好歹你也考虑一下再做出决定啊，那可是——”

  “你俩聊什么呢？”两人的身后突然响起布雷特的声音，“这么起劲。”

  “队长……”艾吉啧了一下，“不对布雷特，我们刚刚——”

  “刚刚艾吉在告诉我你不告诉我的事情。”乔回过头挑了挑眉，“不打算跟我聊聊么布雷特？”

  “恩？”布雷特脸上有了疑问，“什么意思？”

  看着一脸不明所以的布雷特，乔稍微有了不满的情绪：“你瞒着我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多了？”

  “喂，”艾吉嗅出了某些不对劲，“你俩怎么了？”

  “没事。”乔没有看向艾吉，还是盯着布雷特继续说道，“只是我突然好奇……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听到这话的布雷特看了眼艾吉，艾吉看到这个曾经的队长的眼神，立即半开玩笑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那件事我可没告诉乔！”

  听到这话的乔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艾吉一眼，“那件事？”

  艾吉终于发现乔真的有点生气了，他感到十足的不理解：“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我开会儿玩笑而已，你怎么真生气了？”

  对……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乔又转过头仰视，或者说是仰头审视起布雷特，想到那枚戒指：“对，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乔回过头目视前方，心想看来艾吉不知道戒指的事情。

  会议厅里的人越来越多，哈马和米勒正在前面一起电脑和投影仪等设备，眼见会议进入了最后的准备阶段——

  “艾吉。”布雷特盯着乔的后脑勺对艾吉说到，“你能换个位子坐么，让我跟乔单独聊会儿。”

  “会议厅可不是什么谈心的好地方。”艾吉边说边起身，“乔你坐我的位子吧，我坐在布雷特旁边替你们隔开点。”

  “我给你个选择。”乔挪到了艾吉坐的墙角位子，在布雷特坐于自己旁边后，她仍旧继续目视着前方正在翻文件的哈马，“是你主动告诉我，还是等我自己去发现你不告诉我的事情。”

  “其实我还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四驱赛组委的纪念晚宴为什么不告诉我？”乔尽力控制自己的声音里不包含不满的情绪，“虽然我应该符合常理的问一句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跟龙见面，但我猜不是这么回事。”

  “反正你也不会想去，说不说没区别。”布雷特伸手握住了乔稍微有些发冷的指尖，“你生气的绝对不是这件事。”

  是，我生气的理由之一就是你永远能看透我，而我做不到这点。“那么艾吉刚刚说的，没告诉我的‘那件事’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我自己工作上的问题。”布雷特替乔稍微揉搓着发冷的指尖，“你冷静点，别急躁，别把这种情绪带进工作了。”

  “我说了，我给你一个选择。”乔转头看着表情波澜不惊的布雷特，“是你主动告诉我，还是等我自己去发现你不告诉我的事情。”

  “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布雷特笑得有些无奈，伸手揽住了乔的肩膀后在她耳边轻声解释着：“你记不记得十几年前，那群人秘密把一对合法夫妻宇航员送上了空间站，进行了性行为研究？”

  听到这话的乔着实愣住了，她用几秒钟的时间理解了布雷特的意思后觉得有些哭笑不得，随即扶着额头笑了起来，边笑边朝着注意到他们两亲密举动的同事表示抱歉。

  “艾吉说的就是这件事。”布雷特离开了乔的耳畔，尽量避免再表现出什么亲昵举动，“所以我觉得没什么必要告诉你，而且这件事都不用我表态，我的上司已经直接拒绝了。”

  “现在又有这个打算重新研究了？”乔边摇头边询问着布雷特。

  “只是打算而已，几年后就要正式开始计划二度登月，接下来还有载人火星，到时候宇航员执行任务的时间是会翻倍的。”布雷特语调依旧平稳，“所以有人向ＮＡＳＡ提议了这件事。当然，我们的上司对此都没什么兴趣，虽然提议者说这事关火星载人计划的成败。”

  “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乔笑着抬手把额前的发丝都覆到脑后，“我们两个以后结婚了该不会被这种问题骚扰吧？”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骚扰你的，你就不用考虑了。”

  “也对。”乔盯着布雷特的眼睛，“我们两个还没结婚呢，再说了结婚太早对我们俩来说也不是一件好事。”

  “这话怎么说？”

  布雷特的语气依旧没有起伏，但乔知道布雷特很在意。她装作无意地撇开了视线，注视着前面拿起话筒开始演说的哈马，语气随意地回答布雷特：“我随便说的，你别在意，我当然想越早嫁给你越好。”

 

  乔知道布雷特犹豫的理由其实是关于宇航身份和年龄，以及他俩都还太年轻。

  今早乔在布雷特家卫生间的镜子前凝视自己时，考虑了半天要不要去给布雷特一点提示，自己十二万分的愿意；当时她还是有犹豫，无法作出决定。

  但此刻乔发现，近乎可以称之为冲动的情绪到底还是主宰了她的感受，这大概是只有深爱着别人的人才能体会到的心情。

  但她知道，跟她不同的事，布雷特的爱近乎克制。

 

  说完“我当然想越早嫁给你越好”的半晌后，乔重新回过头，用目光回应着布雷特的凝视。

  “我说真的，布雷特，这也是我的愿望。”

 

  她到底还是决定主动给出一点鼓励和提示。

  

  

 

 

 

  

 

  0.3 Want to belong here

 

  万幸的是，哈马米勒他们小组的公开发表没有出任何问题；乔跟艾吉也在会后被上司告知了临时任务，这周五得先回一趟JSC。

  跟上司告别之后，艾吉拒绝了布雷特“去我家坐坐吧”的邀约打算直奔机场，而乔朝着艾吉挥手道别后，则是挽上了布雷特的臂膀，跟他说起自己半是揶揄的猜测：“艾吉是不是赶着去见艾玛？”

  “这我就不知道了。”布雷特往里收了下手臂，“走吧回去了，先去取车。”

  “等等，我想先逛逛。”

  “恩？”布雷特看了乔一眼，“你想去哪？”

  乔歪过头想了会儿，“好吧……我也不知道。总之随便走走吧？”

  “随便走走？”布雷特停顿了下，“你的意思是不开车？”

  

 

  接下来他们两个人就真的开始在华盛顿的街头漫无目的的闲走起来,谁想起什么话题就随意起个头，然后就可以语气轻松气氛懒散地一路聊下去；而乔在心里一直惦记着戒指的事，那枚戒指像是卡在了她的心头——她有点不确定，正在跟布雷特交谈的自己是不是正属于心不在焉的状态。

  天色渐晚，当乔发现自己已经被布雷特带到了潮汐湖畔时才发觉，原来自己确实是心不在焉。

  “这里？”乔侧仰过头看着布雷特的侧脸，“我可不知道你喜欢扎堆在游客里面啊？”

  “都快到晚上了，游客不会多的。”布雷特脚步不停，“而且我知道，这个地方哪里人少。”

  乔挽住布雷特的臂膀继续跟着他走，布雷特还真把她带到了一个视角绝佳的地方。她在一瞬间觉得有些惊喜，“这里你从来没带我来过啊！”

  “是没带你来过。”布雷特站定在原地，继续保持着双手插大衣口袋的姿势，目视前方如天空倒影般的湖泊跟乔继续闲谈着，“今天算是我们运气好，天色不错。”

  乔继续欣赏着眼前不知如何形容的景色，半晌后才再开口：“虽说以前也看过其他的湖泊跟海，不过眼前的这个……有点像是天空的镜子。”

  乔的这种形容让布雷特声音低而轻地笑了起来，“你的这种说法也够特别的。不觉得说成是影子更贴切么？”

  “嘁。”乔挑挑眉，“不觉得，都差不多好吗？”

  布雷特没有继续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半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但这种气氛，或者说这种感觉，让乔觉得很心宁，戒指的模样又重新占据她的脑海。

  “以前都没问过你，你觉得华盛顿怎么样？”

  布雷特突然开口提出的问题把乔神游的思绪拉了回来，她愣了两秒才回答道：“还行啊，这里不像曼哈顿充满铜臭味吧。恩……”她思索了会儿，“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哎呀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啦，总之这里挺不错的。”

  “但你最喜欢的地方还是曼哈顿吧？”

  “毕竟我是在曼哈顿出生长大的啊，”乔有些不明所以布雷特的意思，“怎么了？”

  “我其实也跟你一样，”布雷特的语调里开始带上隐约回忆的味道，“最喜欢的地方还是自己出生成长的城市。”

  乔等了会儿发现没有下文，于是继续追问：“所以呢？”

  “所以我很希望你也能喜欢这里。”

  “所以你的意思是，”乔毫不顾忌也毫不犹豫的道出自己的猜测，“虽然不太可能，但你还是稍微抱有希望，我们以后的家能安在华盛顿？”

  乔的这种任性直接又有点让人哭笑不得的回答，让笑意在布雷特的脸上停留住了。“乔，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变。”

  “这话怎么说？”

  “以前你就是这样。”布雷特依旧注视着被飞速消逝的落日余晖所笼罩的湖泊，“坦率又直接，从来都不会欲拒还迎或者扭扭捏捏的。”

  “说得像是你对女孩子都很了解似的。”乔横了眼布雷特，“我当然也有没告诉你的事情，就像你同样有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一样，所以其实我不算坦率。”

  布雷特抽出了被乔挽着的手，转而楼上她的腰，在她的头顶用低而稳的声线轻声诉说起很少会吐露的话语：“以前我没有告诉过你，你真的是坦率直接到骨子里的一个人。”布雷特吻了下乔的头顶，“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是这样，你从来都没变过。”

  所以你的意思根本就是，你能看穿我嘛。乔心带甜蜜地撇了下嘴，侧过头抵上了布雷特的胸膛：“要不然，我们以后在华盛顿也安个家。”

  侧耳贴着布雷特因低笑而产生低沉共鸣音的胸膛，乔感受到自己的心应该就是属于这里的。

  “乔，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以后会找时间多带你在华盛顿走一走的。”

  只是，在那之前，乔觉得自己还是想多了解一下布雷特想法里的细节。

  “好啊。”

  没错，乔在心里暗自肯定起这个念头——布雷特想法里的细节到底是怎么样的，她很好奇。

  “还有布雷特，其实你也不是万事都能看穿我的嘛，我姑且把你形容我的’坦率直接’当成表扬好了。”

  “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其实你不知道，你挺厉害的。”

 

 

  我挺厉害？

  乔愣了下刚想回答，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了，布雷特说的厉害并不只是她所理解的那一层意思。

  乔撇撇嘴，“要是你也能坦率直接一点多好。”

  “我很直接，这就够了。”

 

  就在两人说话间，太阳已经完全沉了下去。

  乔刚在布雷特的怀里闭上了双眼，就听到布雷特在她的头顶说到：

  “走吧，该回去了。晚饭你要吃什么？”

  

  

 

 

0.4    In the dark Ⅱ

 

  回到公寓后，布雷特一直在厨房兜兜转转地忙碌，而乔并没有待在厨房，她端着咖啡跑去了阳台，注视着首都夜间的阑珊霓虹。

  在这份独处的短暂时间里，乔偷偷跟父亲打了个电话，直接询问了父亲布雷特最近有没有跟他联络，乔懒得考虑是否会被父亲察觉出端倪。

 

 

 

 

  平等且深刻理解认同彼此、对对方有着远超他人的信任，以及在独立人格的基础上，彼此间情感上托付性的依赖——若要问乔，她觉得能成就一段圆满婚姻最重要的必备条件，除了爱之外还需要什么，那么以上就是她的见解。

  这是乔发现戒指之后才开始思索的问题，而她很快得出了这份属于自己的答案，在她看来自己跟布雷特的感情完全符合这份见解；并且，因为对方是布雷特，所以也不用她考虑一般性现实的阻挠。

  她确定自己并没有先预设结果再铺垫这个结果需要的因素。她只是先完全撇开自己跟布雷特的感情不作考虑，认真思索出了这些条件之后，再将自己跟布雷特的感情和关系拿来对照，真的每一点都符合。

  乔知道自己在面对感情时一直只是顺从着本心，从小到大唯有这点从未变过；是昨日发现的那枚戒指让她在短短一天内就陡然生出这么多的考量，而这些考量无一例外地，都可以作为推动她主动向布雷特摊牌的理由——

  念及于此，乔终于认识到哪怕是有这些并未预设结果的考量作为理由与铺垫，但她依旧只是在顺从本心……

 顷刻间，最关键的东西突破了枷锁闯入乔的脑海。

与此同时，她听到自己身后响起了布雷特的声音：“饭做好了，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什么，”乔保持着脸上的淡淡笑容转过了身，将手里早已冷掉的咖啡放置于阳台的桌边，走进客厅边走边继续说到：“就是想到以前我妈告诉我，最好找一个愿意长期主动做家务的男人做丈夫，虽然我爸直接忙得一年回不了几次家。”

“你今天是不是一直有话想对我说？”

  听闻身后布雷特不假思索提出的问题，乔停顿了小于一秒钟的时间，随即继续往厨房走去。“我肚子饿了，我们先吃饭吧布雷特。”

  按照乔的对布雷特的理解，他向来不会抓着一个问题不放，所以此刻乔依旧认为布雷特不会对她追问；接下来布雷特抓住她手腕的动作着实是在她意料之外。

  “回答我的问题，乔。”

  布雷特极少跟人会有这种对话，更何况对象是乔。乔此刻反到是心思宁静下来，转过身回视着布雷特，并没有避开他的眼神：“我觉得其实你知道我想说的话是什么。”

  布雷特没有回话，他抓住乔手腕的力道没有任何钳制性，但也足够让乔无法挣脱。“如果我说我不知道呢？”

  “别说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布雷特。”乔看着罕见地情绪开始有不对劲的布雷特，往前走了两步踮起脚轻吻了一下他的唇：“你一直都能看穿我，这么多年来从未变过，不是么？”

 

 

 

 

  乔知道，符合一般情况的求婚场景十有八九都是伴随着浪漫和惊喜，以及女方充满幸福且坚定地一声“我愿意”。

  她从未设想过自己在面临这件事时会是什么场景，但她也从未料想过会是这种光景；自己提前知晓了那枚戒指的存在，而布雷特仍旧没有坦白的打算。

 

  在乔反问布雷特之后，布雷特终于是没有再追问下去。两人较沉默地吃完晚餐后，乔帮布雷特收拾了餐桌，揽住了布雷特的腰等他轻吻自己额头，随即乔就去了卫生间洗漱，洗澡的时候磨蹭到水开始变冷，她才出来。

  当她从卫生间出来时，客厅的主灯已经被关上，布雷特已经在书房了。

  走回卧室取出吹风机，乔坐在床上边盯着衣柜边开始吹起头发；直到她察觉头发完全干了的时候才关上吹风机，与此同时她发现手机震个不停，拿起手机一看，是伊娜噼里啪啦发过来一大串抱怨休米的话，核心意思无外乎“休米就是个木头”。

  乔笑出了声，边关上主灯边回复“你别生气了”作为开端跟伊娜聊了起来，乔慢吞吞地爬进被窝扭亮床头灯，拉开床头柜抽屉随便拿了本杂志，她在跟伊娜聊天的间隙里时不时地翻阅着这本布雷特写了笔记的航天杂志。

  这本该是又一个很寻常的夜晚，乔本应该没有心事地跟好友闲扯两句直到睡觉，然后第二天驱车回家忙别的事。

  但从昨晚起，乔的一切思绪都被那枚戒指所打扰，所有微小、本会忽视的念头都开始被放大，在一天即将结束的此刻，幸好有伊娜的信息一直在分散她的注意力，这让乔暂时止住了关于戒指的思绪。

  直到信息记录又增加了很长一串，手机开始低电量预警，乔跟伊娜的对话才因为伊娜的困意而结束。

  乔在给手机充上电后就关掉台灯平躺回了床上，窗外微弱的光芒让她不至于完全睁眼就是一片漆黑。在肚子隐隐绞痛的情况下乔有些烦躁地翻了两次身，半晌后最终还是重新扭开了床头灯，掀开被子下床去打开了衣柜门，伸手在那一堆床单底层摸索起来。

  那枚戒指不在了。乔心下了然，在犹豫了一整天之后的此刻，乔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地走到房间门口扭开了门把手，朝着书房走去。

  她举起手刚想敲门，但思忖了片刻后便转而直接扭开了书房门把手，动作很轻。

  屋里一片漆黑。如她所料地，这个时间布雷特已经入睡了。

  书房的朝向没有卧室好，窗外的光线明显比卧室弱了许多；乔在一片黑暗和静默之中，脚步很慢地一路试探着来到了沙发床边，伸出手隔着被褥确认了正侧卧入眠的布雷特，乔随即带着满足的笑动作轻地掀开了被褥一边，钻了进去，与此同时布雷特有了醒来的动静。他没有转过身，开口询问着乔：“你干什么？”

  乔抬手覆上眼前这个背对自己侧卧的人的臂膀：“我有话想问你。”

  “有什么话不能明天再问？”

  “不能。”在黑暗里，乔说话的声音是跟布雷特平时一样的轻而稳，“你应该猜到我发现戒指了。”

  乔的手依旧搭在布雷特的臂膀上，她尽力去察觉着布雷特细微的动作——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在脱口坦白出戒指时，她有感受到布雷特瞬间又细微的僵硬。

  “把你的想法告诉我，布雷特。”

  “想法？”布雷特没有动，“你认为我是怎么想的？”

  “虽然我经常看不透你，但这件事上你大致的想法我是猜得到的，而且我确信我没猜错。”乔轻捏了一下布雷特的手臂，“可是，我想知道一些你想法里的细节。”

  “你想太多了，乔，我的想法里并不存在细节这种说法。”

  “如果是以前，你的这个回答能把我气死。”乔笑出了声，随意地说着自己的感慨，“我觉得这么些年，我性格里沉不住气的那一部分真被你潜移默化改变了很多。”

  “但你现在还是沉不住气地直接爬到我床上来问我了，一个晚上都等不了。”

  乔顿住了。这次轮到乔察觉了出布雷特的反常，她继续着自己的直截了当：

  “不要先预设那么多的犹豫，转过身来面对我，布雷特。”

  听到身后人的话，布雷特在停顿几秒后转过了身。未等乔开口，布雷特就先伸手把她的头揽进自己怀里。

  “你不会觉得太早了么？”

  乔侧耳贴着布雷特的胸膛，感受着他说话时胸腔里低沉的共鸣音：“因为对象是你，所以我没有这种犹豫。我知道灵魂伴侣这种说法很飘渺也没什么现实性，以前我也从未考虑过这种说法，但现在我真的有种认定了你的感觉，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让我有这种感受了。”

  在一般情况下，乔的这番话肯定是能令伴侣无比感动的；但布雷特的思维和重点皆不属于在这个一般情况下里。

  “你其实忽视了我刚刚提出来的问题。”布雷特语调低稳地继续跟乔轻声交流着，“现在的我并没有信心能处理好在婚姻里可能出现的问题，或许再等两年会比较合适，你觉得呢？”

  “你知道我的答案。”乔没有犹豫地回答，“不过这也确实是你的风格，当初我察觉到自己喜欢你的时候迟迟不敢坦白，你倒是看穿了我然后直接摊牌了。所以面对我，你永远只会做你有把握的事情，对么？你觉得我很坦率，是因为你永远能看透我的想法；而你说你很直接，这个直接也是建立在有把握的基础上。”

  “那都不是重点。”布雷特轻抚了下乔的后背，“我想给你所有我能给你的最好的东西。如果现在就结婚，然后因我的年轻和失误而导致你有了什么困扰，我不会原谅我自己，再等几年历练之后我才会更有把握。”

  “别说得这么严重，”乔稍微仰起头，伸手慢慢滑上布雷特的脸，“不要把我当成是你的责任，我不喜欢那样。我只知道我想嫁给你，而你虽然有犹豫，但还是买了钻戒，所以这才是你真正的本心。”

  布雷特在黑暗里失笑出声：“所以你根本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我听进去了，”乔稍微往上蹭了点，顺带把布雷特的手臂也往上挪了下，好让自己的脑袋能枕在上面：“只是我的重点跟你的重点不一样而已。我刚说了，你不要把我当成是你的责任，我不喜欢这种关系。我跟你是齐头并进的，从小到大，从宇航选拔到后来参加四驱比赛，再到我开始察觉自己对你的感情，然后你向我摊牌，我们的关系已经改变过一次了。我们一直都是这么一路互相陪伴着走过来的，以后也同样可以。”

  布雷特抬手扫了下乔的头发，“现在的你太感性了，如果我们现在结婚，你很有可能在婚后的某天对我说‘我们结婚太早了’。”

  “所以那样你就会无比自责？”

  “还有，”布雷特没有在意乔的问题，继续着方才的话：“不要忘了，早在你察觉到自己喜欢我以前，我就已经喜欢你很多年了。这才是我们关系改变时能顺理成章的原因。”

  “布雷特，我不喜欢这样的你。”乔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头，“归根结底，你有犹豫的原因就是因为把我当成了你的责任——”

  “这不是事实的全部。”布雷特打断了乔的话，用手肘半撑起上半身，以俯视的角度在黑暗中“审视”着乔：“我会这样，也只是因为我太爱你了。”

  乔的鼻尖一酸。黑暗里她几乎看不清布雷特的脸和表情，但此刻她能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布雷特的眼神，伸手搭上了布雷特的脖颈：“我也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布雷特，对我而言的事实就是，我没有一秒钟的犹豫，我想嫁给你，我想现在就嫁给你——”

  乔又被布雷特打断了话，布雷特俯下身吻住了她的唇。

  布雷特的这个吻跟以往的任何吻都不同，当布雷特的嘴唇接触到乔的那一刻，她十分明显地感受到了他有起伏的心情，虽然布雷特的动作并不急躁，但乔知道这个吻带了情欲。

  在双唇接触后不超过十秒钟，乔就察觉到布雷特的手开始在自己腰间游走。从发愣里回过神的她赶忙稍微抬起手，稍微用力地推了两下布雷特的肩膀；而布雷特察觉到乔的拒绝后也立即离开了她的双唇，开口询问的语调带了些沙哑：“怎么？”

  “我……”乔笑得有些无奈，“我例假来了。”

  短暂的沉默后，布雷特笑出了声：“幸亏你说得早。”

  “……”乔眨眨眼，无视布雷特话里的意思，“对不起，我——”

  “没事，”布雷特没有一丝恼怒，“没事。我说了，幸亏你说得早。”

  乔再度无视布雷特话里的意思，抬起手用手掌描绘着布雷特脸的轮廓，于黑暗中依稀注视着他的眼神。

  “布雷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用你看我的这种眼神注视着我了。”

  “你太感性了，乔。”

  听到布雷特的评价，乔毫不客气地回击到：“是你太理性才对。”接着，被布雷特评价为太感性的乔陡然转换起话题，“我困了，昨天一晚上没睡好，先睡吧。我不回卧室啊，就在你这里睡了。”

  “好。”布雷特边回答着乔，边重新躺回她的身侧，然后将她揽入怀中：“先睡吧。”

  “布雷特，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你这样对我了。”在布雷特的怀抱里，陡然加重的困意让乔感受到了某种安心：“在你怀里我困得快，以后结婚了估计你得天天抱着我睡了。”

  布雷特轻吻了下乔的头顶：“我愿意。”

 

  乔知道，自己在面对布雷特的时候永远都是很任性的。

  她也清楚，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布雷特这样让她有这种“非你不可”的感受，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用布雷特的那种眼神注视着她，更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布雷特这样对她了。

 

 

I love you with all my heart.

  

  

 

 

 

 

0.5    Let me be with you

 

 

  在布雷特怀里睡得无比安稳、一夜无梦的乔是被客厅里座机的来电铃声吵醒的。

  刚醒过来的乔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身侧，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下床，边光着脚走到客厅茶几边，伸出另一只手打算拿起固话听筒——

  她这才看到自己左手无名指已经被套上了那枚戒指。

  乔的第一反应是噗嗤一笑，边在心里感慨着“这也太不符合一般情况了”边拿起响个不停的听筒:“你好？”

  “你手机是不是设静音了？”听筒里是布雷特的声音，“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乔用刚醒的语气回答着布雷特：“没啊……可能是我睡得太沉了吧，前天一晚上没睡好。”

  “乔，你先回家。”乔听到听筒里有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我明天去曼哈顿，我们先把结婚申请拿了再说。”

  “等会儿……”乔觉得刚醒过来的自己脑子还没正常运转，“什么意思？你已经跟我爸妈谈过了？”

  “谈了很久，谈到我手机耗掉了一半电量。”听筒里布雷特的声音依旧没什么特别大的波动，“我估计他们也跟你打了电话，你都睡着了没听到。”

  “所以……”乔满心欢喜地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我爸没有骂你？”

  听到乔的话，布雷特的语气里终于带上了点笑意：“如果你说的是震惊、惊讶之类的反应的话，是的。”

  乔笑得无比的心满意足，有一种不真实之感笼罩上了她的心间——但这份不真实感里并没有半分犹豫和惶恐，只有心安。

  两个人都半晌未再说话。然后他们又同时开了口：

  “你在哪儿？”

  “乔，你真的——”

  发现对方有话说后，乔跟布雷特又同时停止了说话。

  “布雷特，”乔转过身坐在了沙发上，“你在哪儿？”

  “我在去局里的路上，有个配置细节需要我来确认。”布雷特顿了顿，“乔，这并不是我的风格，但我还是想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顾虑都没有？”

  “你知道我的，布雷特。”乔语调平静且毫无停顿，“即便你再问我无数次，又或者是你给我多长时间去考虑，我的答案都是毫不犹豫的。我也想再说一次，我不是你的责任，我跟你之间并不是这种关系。而且，”乔又看了眼戒指，笑容由心爬上了她脸庞：

  “真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像你这样对我了。”

  待乔语毕后，布雷特停顿了大概有十秒钟的时间。乔有些奇怪，“布雷特？”

  “你在我书房的黑色矮柜里找一下，里面有一份婚前协议的草案。”布雷特的语气里开始带上了些不同以往的情绪，“你先看看那份草案，有什么想改的先写上去，我再整合起来。”

  “婚前协议？”乔瞬间察觉到了某件事，“所以你其实早就开始有计划了？”

  “你先去看看，乔。”

  “等会儿。”乔抓住了某个在意的重点，“所以你早就开始计划了，你还计划什么了？该不会连婚礼都开始有准备了吧？”

  “你觉得就在中央公园怎么样？”

  “能这么了解我的还真是只有你了啊。”乔闭上眼笑出了声，侧头倒在了沙发上，抬起手边注视着戒指边继续随意猜测着：“你该不会连公寓都看好了吧？”

  “这倒没有。”布雷特似是被乔的语气所感染，声音也越发轻快起来：“你先去看婚前协议，我们一步步来。”

  “不看，反正肯定都是对我有利的条款，你到时候直接拿正式文件给我签字就行了。”

  “别这么任性——”

  “我爱你布雷特。”乔恨不得现在布雷特能在自己眼前，好让她能紧紧抱住他：“能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我也是。”布雷特停顿了会儿，随即在听筒那端表达着自己的内心，“你不会知道当我确认你对我的感情有了转变的那一刻，我的心里是什么样的感受，任何一个词都不足以形容当时我的心境。”

  布雷特坦白出来的过去，一直以来都是乔心里的一个堵。此刻她的鼻尖又是一酸，刚打算开口回答布雷特的时候，她就听到卧室里传来自己手机的铃声。

  “我……我的手机响了。”乔把刚刚冒出来的话头咽了下去，站起身朝着卧室走去：“先挂了吧布雷特，可能是我爸妈打来的。”

  “好，我也到大楼门口了。还有……”

  “恩？”乔走进卧室拿起手机，看到确实是来自父亲的来电，“怎么了？”

  “虽然你不愿意，但是从现在开始，就让我把你当成我的责任吧。”

  “关于这点，”乔边说边接通了手机，“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现在我得先接我爸的电话了。”

 

 

  乔知道自己对布雷特的信任和依赖远超他人，这是从很多年以前就养成的一种瘾。

  乔在面对布雷特时，一直都是随心所欲地任性；能让她心无顾虑地做到这点，除了布雷特对她的包容之外，乔觉得其实还有其他的缘由，这个缘由是双向性的，但乔不知如何描述出来。

  “就让我把你当成我的责任吧”——当听到布雷特的这话时，乔的心底除了有下意识的抵抗情绪以外，还有着对布雷特毫不犹豫的信任之情。

 

 

 

  人生若真存在至关重要的幸运，那么之于乔而言，除了顺利从事预备宇航员以外，跟布雷特的相识相知，以及稍微迟来点的相爱，也是可以毫不夸张地入选其中的。

  梦想跟布雷特，不知不觉间对乔而言已是同等分量。

  就让我全心全意地信任你，也信任我自己吧。

 

 

 

 

 

 

0.6 The first page of our new story

 

 

  乔和比较亲近的朋友都一致认为，这次关于结婚的一切策划，都实在是太有布雷特的风格了。

  这里的“布雷特风格”指的并不是诸如选什么花选什么糕点选什么酒之类的细枝末节，而是——一切都是恰到好处的预先考量，一切都是尽然有序，仅仅有条，相得益彰。

  伊娜就是这么跟乔形容自己的评价的，但伊娜随即就有些懊恼的啧了一声，连声说不对不对，这都不是我想说的重点。

  对此乔也笑着表示，“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当时，伊娜在得到乔安慰性的回答后放弃了思索如何表达自己的感受，转而审视起眼前的人：“我知道你跟休米不是很熟，但你们两个也是很多年前就认识了，我有问过休米以前的你是什么样子的，他告诉我以前的你跟现在是两个性格，沉不住气又藏不住事，还说大概是布雷特让你改变了。”

 

  婚礼这天，当乔在中央公园的喷泉边等待婚礼正式开始时，她突然记起了伊娜前两天说的这段话。

  望着布置得简洁又不简陋的场地，乔拿着手机一页页翻着过往的相册，突然有了点不真实感。

  直到伊娜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婚礼要开始了，乔这才命令自己收起这些太过散乱的感性思维，在比较稀少但每一个都很重要的人群中一眼找到父亲的身影，让父亲带自己走向迈往人生新篇章的红毯。

  一步步地朝着布雷特的方向前行的乔承认，现在的她有点紧张，紧张到大脑有点空白。

  而等到布雷特掀开了她的头纱，开始发表婚誓时，乔那有些飘的思绪才被布雷特的声音拉了回来：

 

  “曾经的我在听到灵魂伴侣这种说法的时候，是不太赞同的。在地球上生活的每个人类个体虽有各自的千差万别，但本质上都是大同小异。谁能信誓旦旦的说，当我们没有遇到身侧相伴的这位异性时，就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让我们获得这种彼此相爱的感受？”布雷特语调平稳地一直低头念着卡片上自己事先写好的婚誓词，并没有停下来抬头回应乔的注视，“然而，当我在空间站俯瞰地球的某天，当我联想到了这颗星球上正生存着六十九亿这一数字庞大，但对于茫茫宇宙而言却存在得犹如一粒灰尘般的人类的那一刻，在我脑海里，眼前这位女性的身影就突然跟‘灵魂伴侣’这个词一起冒了出来。“布雷特稍微停顿了会儿，但依旧没有抬头，”我爱的这位女性是一位十分优秀，但在面对我时总会有孩子气的感性和任性的人，我们的相识已经超过了十个年头，但她爱上我的时间到目前为止才是第三个年头。我们还很年轻，我们的未来也还有很多未知，但我相信，我们两个都有足够的能力和信心一起走过未来更多个三年，或是十年里的各种未知数，你的身边将会永远都有我的身影。”

 

  这是一段可以让新娘落泪的婚誓词。

  但乔只是压下了涌上鼻尖的酸楚，在接过伊娜递给自己的小卡片时，乔还笑着跟观礼的来宾们进行“解释”：

  “在我念我的婚誓词之前，我向各位发誓，我跟布雷特没有事先串通好彼此的婚誓词，他的婚誓是明显的男性思维，我的是典型的女性思维。”

  在大家善意、轻声又祝福的笑声中，乔看了眼布雷特湛蓝的眼眸，随即也低下头缓缓念起自己的这份婚誓词：

 

  “如果真的存在“唯一的挚爱”这种说法的话，我觉得对我而言，这个人就是布雷特。我是个很幸运的人，我遇到了我的唯一。虽然我们不是一见钟情，甚至日久生情也可以说来得有点迟了，而当我察觉到自己对他的依赖时，这份依赖就已经是一种瘾了；他曾经对我说，他比我更了解我自己，我想他有资格说这句话，因为当时的他直接看穿了我心里的犹豫，向我近乎求婚性质的摊牌，直接又自然地改变了我们的关系。我想我真的认定了眼前的这个人，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让我产生这种感受，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像他这样对待我，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跟我建立起这种彼此深刻理解、认同、相爱又能一直并肩同行的关系。他说我很感性，也很任性，那么就请允许我在此再说一句既感性又任性，似乎不太应该放在婚誓里的话，我对你的爱只会有增无减，遇见你是我的幸运，在往后漫长的人生中，我对你，也对我自己有着非常充足的信心，我们就是彼此此生的唯一。”

  乔在不停顿但语调清晰平稳地念完自己的婚誓词后抬起了头，布雷特湛蓝眼眸里的平静爱意让她几乎沉沦其中。

  接下来则是给彼此戴上戒指，在牧师的见证下宣布两人正式结为夫妻，布雷特在众亲友的欢呼和掌声里轻啄了一下乔的唇，随即将她搂入怀中，在乔的耳畔说着只有她听得到的话语，每一个字节都无比地清晰和坚定：

 

  “I love you with all my heart，Mrs.Astaire.”

 

 

 

                                    《与你同行》第四篇番外

                                    《Let Me》   The End

 

 

 

 

 

 

0.6.1 休米在席间致的伴郎词  

  

“原本伴郎致辞是由艾吉来做的，但艾吉以不善言辞这种明显是谎言的理由将任务抛给了我，那么就请各位允许我花点时间跟大家分享一下我眼中的这对新人，我保证我的这份致辞是随性而谈。我跟布雷特是超过十年的挚友，我跟他相识于四驱赛场，小时候的我们是亦敌亦友的关系，他了解我，我也自认为是了解他。而就在小时候，就在很多年前的某次四驱比赛后，我偶然得知了布雷特在比赛时对乔下意识的维护举动，当时我就凭借着亦敌亦友的直觉发现了端倪，我的这名诤友当时并未否认我半是笃定的猜测，我当即就知道了我的猜测确实是事实，新娘要是对此毫不知情的话我很乐意待会儿私下告诉你细节。我所认识的布雷特，是一名罕见但货真价实的天才，他不只是有高智商，也有着高情商。他的高情商不只是体现在处世为人方面，更体现在直面自己本心、以及对待感情的专一性上，对我个人而言，他确实是一个值得令人夸赞，值得饱受赞赏的，优秀的人。他还是至今为止最年轻的金翼勋章宇航员，而跟他携起手的女性也是一位预备宇航员，未来迟早也会获得金翼勋章，他们从理想到生活以及人生观，都是如此的协调和相配，念及于此的我又不由得为挚友多年来的坚定换来的良果而暗自庆幸。最后我想对新郎说，我对你说出口的夸赞只此一次，望你能将我对你的赞赏都铭刻在心，我还想对新娘说，你们之间的相知相爱，对你们彼此而言都是一种幸运。我是德国人，我的女朋友也是德国人，但我跟我的女朋友却很荣幸地被布雷特和乔分别邀请来做他们的伴郎和伴娘，最后的最后，有一句话是我的女朋友，也必定是未来的妻子嘱咐我必须要说出来的结束语，愿在座的各位都能跟今日的新人一样，终将获得一份不会有委屈也不需要做出妥协的，正确且唯一的挚爱。不过我个人对我未来妻子说的‘不需要妥协’和‘正确的爱’持怀疑态度，或许她又要说我是一个木头了，但布雷特和乔，倒是真的满足了我未来的妻子说的这两点。”